侯惠勤:马克思关于意识形态虚假性之判断与当代意识形态之争论

今日新闻2023-12-18 22:52:5251data

编者按:意识形态问题是当今理论界的热点问题。从实践层面看,意识形态弱化倾向造成的负面影响是相当严重的,但其中似乎也有一定的历史合理性。从理论层面看,事实与价值、阶级性与科学性、知识与信仰的冲突在意识形态中表现得最为充分。综上所述,核心问题在于如何发挥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和建设性功能,这关系到如何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实质,关系到如何把握当代中国的精神坐标。基于此,我们特邀请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专家、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主任侯惠勤教授来我校进行座谈和讲座。在此基础上,组织了这组关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笔谈,以回应学术界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及其当代价值的关注和思考。

侯惠勤:马克思关于意识形态虚假性之判断与当代意识形态之争论

意识形态批判从来都有双重含义。一个是意识形态的定性问题,即如何理解意识形态;二是对敌对意识形态的批判,这是意识形态批判的功能性特征。这两个意思虽然是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展开的,但是联系紧密。如果我们对意识形态的定性问题持否定态度,那么对敌对意识形态的批判就是建立在将敌对的思想和文化归于意识形态的基础上;如果对意识形态的定性问题采取中立的态度,那么对敌对意识形态的批判显然不是简单地把敌对的思想和文化归为意识形态,而必须论证它是非科学的意识形态。前者一般将其观点视为超越意识形态的科学理论,后者将其观点视为一种意识形态,即科学意识形态。对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定性也直接关系到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功能和价值的认识,当代意识形态领域的重大分歧和争论都与此有关。

一,意识形态虚假性的基本含义

各种“终结论”都有一个共同的理论前提,即“贬损意识形态论”,认为意识形态本质上是作为终极普遍概念出现的“虚假意识”,是属于某个利益集团但掩盖其真实本质、否定其局限性的“政治神话”,因而是现代迷信、偏见和教条的根源。这一理论的前提是对意识形态概念的片面理解。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科学地揭示了意识形态的本质,这是我们分析和批判“意识形态终结论”的理论前提。

毫无疑问,当法国感觉哲学家德斯杜特德特蕾西(Desdutte de Tracy,1754-1836)为了对人类心理活动进行实证分析,首次使用“意识形态”这一术语,并将其定义为“观念的科学”时,对“意识形态”理解的模糊性就增加了。意识形态从其本义上看,是作为一种科学精神出现的,它把一切观念的本质和根源归结为经验和感觉,反对一切虚假的观念。正因为如此,它成为法国大革命时期革命领袖向官方政教宣战的有力武器。然而后来的事实表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意识形态”本身就是一个伪概念。它极力宣扬的“理性的千年王国”不仅是柯南的梦想,而且“革命”本身最终也失去了人性,变得残酷和恐怖。正因为如此,在拿破仑时代,“意识形态”成为狂热革命信仰的代名词,因而具有贬义特征。此后,人们一次又一次地争论意识形态的多重含义,更多的是笼罩在意识形态的神秘之中。什么是意识形态、信仰体系或科学体系、经验、感觉乃至非理性、理性表达、官方政治思想或自由精神、虚假概念体系或真实生活环境等等?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德意志意识形态》年,马克思对“意识形态”的定义并没有那么单一。“伪概念体系”无疑是其基本含义之一。马克思在书中反复指出,德国哲学是从“天上到地上”的,而我们要从地上出发(即从现实的基础出发)。因此,对“意识形态”虚假性的基本规定,无疑主要是指它的“颠倒”,也就是说,它从根本上颠倒了存在与意识、生活与观念的关系,不是从生产生活的实践出发,而是从幻想的观念出发,甚至以观念代替现实。显然,这里的“假”主要是指没有把概念放在恰当的位置上,以至于从根本上混淆了主体和客体、背景和结尾、头和脚。这一规定本身无疑包含了消极的价值意义。但这些观念的内容对错是没有问题的,不能简单地把意识形态的虚假等同于“错误观念”。此外,马克思的伪意识形态还包含着“神秘主义”和“伪批判”的指责。“神秘”的问题关系到科学向形而上学渗透的可能性,需要单列一条。“伪批判”的关键点在于它割裂了解释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关系,表现为激进状态下的辩护立场和保守主义。

《德意志意识形态》本书除了“伪概念体系”之外,意识形态至少有两层含义:一是指统治阶级的思想,即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所以它必然是现存社会制度和社会关系的一部分。马克思认为,“统治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也统治精神生产资料。所以,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都是被统治阶级所支配的。占优势的思想只是占优势的物质关系的概念表达,但思想的占优势的物质关系;所以,这就是使某一阶级成为统治阶级的各种关系的表现……”[1](P52)在这方面,意识形态远非“虚假”,因为它不仅是现存经济关系的观念性表现,而且是现存统治关系的组成部分。简单地说,作为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它实际上是一种“制度化的思想体系”,是一种社会制度的法律基础。它作为一种价值体系发挥作用,使人们认同现有的社会制度。从此,意识形态与自由精神的对立就从这个意义上引发了。虽然很多人以此赋予意识形态贬义,但当马克思把意识形态作为每个社会的统治思想时,它其实是一个相对客观的判断,在价值上并不包含负面意义。这为他关于意识形态的第三个规定奠定了基础。

二是指革命阶级的阶级意识,即领导革命的各个阶级认清自己使命、团结群众的思想意识和口号,所以它必然是每一次革命成功的舆论基础。马克思据此写道:“每一个企图取代旧统治阶级地位的新阶级,都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利益,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抽象地说,就是把自己的思想赋予一种普遍的形式,并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理的、普遍的观念。”如果说这种把自己的思想和要求描述为整个社会的要求只是一种伎俩,那么探究它就没有普遍意义,因为骗人的伎俩层出不穷,欺骗终究是不可持续的。阶级的革命思想决不是这样的。可以以社会代表的名义发动群众,向旧社会宣战,而不是靠宣传战术。“它之所以能够这样做,是因为它的利益在开始时确实与所有其他非统治阶级的共同利益有某种联系,在当时存在的那些关系的压力下发展成为特殊阶级的特殊利益已经太晚了。”[1] (P54)因此,无产阶级革命与其他阶级革命的区别并不在于它不需要意识形态,不需要作为全社会的唯一代表出现,而在于它的阶级利益确实是人类根本利益的体现,所以它不仅在革命时期,而且在革命以后也能与其他人民保持密切的联系。

由于革命意识形态总是与人类的普遍或共同利益联系在一起,其变化和发展具有一定的规律性。首先,“一定时代革命思想的存在是以革命阶级的存在为前提的”,革命阶级存在的前提是新的生产方式的出现。[1] (P53)因此,解放生产力,调整代表新的生产方式的阶级的相应社会关系,就成了任何革命意识形态的绝对要求。无论在什么生产方式下,劳动者都是基本生产力,所以任何革命都必须有群众参与,任何革命思想的力量总是在于支持和调动群众的历史主动性。其次,正是由于革命意识形态与革命阶级和新的生产方式的内在联系,也正是由于生产力的不断扩张和社会化是一种绝对趋势,人类社会划分为阶级后人类共同利益的弱化趋势也将被逆转和重新实现。表现在革命思想上,革命的观念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普世化,总的趋势是从劳动者的解放到劳动者的解放,从一部分人的解放到“人”的解放。然而,一旦人类的普遍利益真正成为现实,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将不复存在。“只要把特殊利益描述为普遍利益或者把‘普遍事物’描述为统治事物的必要性消失了,那么某个阶级的统治似乎只是某种观念的统治的幻觉当然会自行完全消失。”[1] (P54-55)

第二,意识形态虚假的引申意义。

上述分析使我们看清了马克思意识形态虚假性的实质。历史上的统治阶级(都是剥削阶级),在其革命时期或上升时期,并没有把自己的特殊阶级利益完全分化为与广大工人阶级利益根本对立的阶级利益,所以总是作为人民利益的代表登上历史舞台,以其更加亲民的思想赢得群众的认同。然而,随着其特殊阶级利益的形成和扩大,其意识形态观念必然与社会现实形成巨大反差,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应运而生。这种虚假性来自于现存社会普遍利益的虚幻性,来自于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与需求的对立。然而,即使在这个时候,意识形态的虚假也不应该被理解为一堆骗人的谎言,而是因为它为现实中受苦的人们提供了一种虚假的安慰,为他们的命运指引了一条出路,使他们满足于现状和命运,却看不到真正的出路。

由此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意识形态注定不是一个伪概念体系。只有当它维持一个过时的社会制度时,它才表现为一个虚假的、虚幻的概念,它才表现为一个根本颠倒的概念世界。因此,意识形态与科学的对立不是绝对的,但无产阶级世界观与科学、信仰体系与批判精神的有机统一是必然的。第二,要用意识形态把现实世界颠倒过来,只能求助于武器的批判,也就是现实的革命实践,而不能依靠批判的武器。说到底,颠倒的概念世界是由颠倒的现实世界造成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颠倒的概念世界实际上“如实地”反映了它所依赖的现实世界的情况。所以,没有对现存世界的根本性革命性改造,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和不现实性就无法推倒;哪怕被揭露一时“撕成碎片”,最终也会再生。包括宗教,虽然只是对现实中被压迫生物的一种虚假的慰藉,但毕竟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要求放弃对自己处境的幻想,就是要求放弃需要幻想的处境。”“国家和社会产生了宗教颠倒的世界观,因为他们自己就是颠倒的世界。”[2] (P452-453)

说到资本主义世界的逆转,集中体现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商品生产结构的分析。后来,马克思在他的《资本论》中总结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两个特点。他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一开始就有两个特点。第一,它生产的产品是商品。它区别于其他生产方式的不是商品的生产,而是它的产品的支配性和决定性。这种生产方式的主要当事人,资本家和雇佣工人,无非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化身,人格化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第二个特点是,剩余价值的生产是生产的直接目的和决定性动机。这是劳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一种特殊形式。但是,这种劳动社会生产力是作为资本与工人相对立的独立力量,因而直接与工人自身的发展相对立。”[3] (P994-996)

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第一个特点,可以推导出它的第一个“倒置”,就是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准确地说是“价值”)的倒置。我们知道,商品之所以能够交换,是因为它们具有使用价值,能够满足人们生存和发展的需要,本质上是劳动产品。所以,使用价值是价值的基础。在简单的商品生产中,这个道理还是很清楚的。所有商品交换者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获得自己需要的产品。所以马克思把简单商品生产的公式叫做“买和卖”。但是,在资本主义商品生产中,情况发生了根本的逆转,交换价值的生产上升到了第一位,而它的使用价值只是它的交换价值的附属品,马克思称之为“为卖而买”。“为卖而买”客观上使生产与消费分离成为可能,从而遏制了经济危机的隐患;另一方面,主观上颠倒了人与物的关系,掩盖了商品的个人性质,呈现了物与物的关系。

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第二个特点,可以推导出它的第二个“倒置”,就是活劳动和死劳动的倒置,或者说劳资关系的根本倒置。商品的交换是劳动的交换,所以劳动是商品的价值实体,活劳动是一切价值的源泉。这是一个基本事实。但是,在资本主义商品生产中,这一切都被从根本上扭曲了。因为“劳动被假定为雇佣劳动的形式,生产资料被假定为资本的形式”,不仅资本被看作是一种会自我增殖并产生剩余价值的价值,而且雇佣劳动最终被归于社会总资本的一部分,完全失去了作为剩余价值源泉的存在。这样,在资本主义经济运行过程中,“劳动社会生产力的增长只表现为资本生产力的不断增长”。这种“逆转”造成了一种错觉,即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非常公平和无剥削的社会,因为工人的劳动已经在平等的基础上从他们的工资中得到回报。这不仅完全掩盖了剩余价值的真正来源,而且从本质上否认工人的剩余劳动也是荒谬的。这是“意识形态终结论”最根本的“依据”。

从颠倒的有限经验事实出发,得出的结论必然是不科学的。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出发,超越了有限的经验事实,实现了经验与超越、价值与真理的真正统一。只要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发生实质性变化,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必然不会失去其科学价值,但相比较而言,所谓“意识形态终结论”不过是简单的经验总结。

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与以往意识形态的区别在于两个方面:一是它所依据的无产阶级实践实际上是当代进步人类的实践形式,因此不存在需要特别隐蔽或捍卫的既得利益,从根本上打破了意识形态的封闭性,使之向实践开放;其次,它批判自己所依据的概念前提不是需要证明的自然前提,而是实践批判的对象。这种自我批评的内在机制从根本上打破了以往意识形态的教条主义,防止其成为僵化的教条。然而,马列主义教条主义的教训表明,马克思主义的本质不等于它的现实,避免它在历史进程中僵化命运的关键在于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履行它的辩护功能。因此,问题不在于否定意识形态本身,而在于构建一个符合社会历史发展的有意义的价值体系。捍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马克思主义,必将打破某些人预言的所谓“社会主义的命运”(即任何社会主义都必将超越其适用的历史界限,成为僵化的绝对真理体系),在正当维护社会主义国家利益和人民根本利益的过程中,继续保持与时俱进的生命力。

第三,马克思对意识形态虚假性的判断和当代意识形态之争。

新世纪伊始,意识形态似乎成了“冷战思维”、“自欺欺人”、“空洞说教”的代名词。淡化和抛弃意识形态已经呈现蔓延趋势,而谈论意识形态似乎总是底气不足。原因在于社会主义国家的“左”倾错误是否源于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从理论层面看,是意识形态所包含的价值取向能否真正与科学、理想目标和现实途径相统一。事实上,许多理论家对此都作出了否定的判断,因此有必要从理论上予以澄清。

1.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功能和意识形态功能能统一吗?

有人认为社会主义国家过去的错误和挫折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结果,把“左”的错误归结为超越现实,进而归结为意识形态唯心主义。因此,纠正“左”的错误就是废除意识形态,只有这样才能恢复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这种观点是对马克思主义及其意识形态理论的误解。社会主义实践表明,“左”的错误不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必然产物,而是因为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的实践在指导思想上背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违背了经济发展规律。将“人为”的错误完全归结于必然性,显然是一种错误的思维方式。因此,纠正“左”倾错误的关键是按照客观规律办事,要靠我们真正把马列主义的科学功能和思想体系统一起来。这种统一取决于两个方面。第一,意识形态捍卫的利益基础。如果一种意识形态为狭隘的群体利益辩护,它就成不了科学。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是否变质,取决于它所捍卫的对象是不是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不是人民现实的普遍利益。第二,意识形态激发政治热情的现实基础。如果意识形态激发了虚假的感情和虚假的能量,一旦破灭,就再也无法激发人们的热情。于是,从唯心主义到经验主义的转变成为历史的必然,意识形态与科学统一的问题转化为是否存在现实的普遍利益的问题,是否存在基于历史规律性的理想信念的问题,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历史观是否成立的问题。由于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年揭露了意识形态的虚假性,一些学者似乎找到了意识形态与科学对立的依据,认为一切意识形态都是前科学的,从而彻底反对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功能和意识形态功能。结果,他们不仅没有捍卫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而且放弃了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防御功能。在各种反马克思主义、非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横行的今天,自动放弃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防御功能无异于自杀。如果从当代中国的现实和经济政治实践出发,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防御功能不仅不会削弱,反而会加强。原因在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不同于传统的计划社会主义经济,也不同于现代西方市场经济。自然需要一定意义系统的支持和维护。正如丹尼尔贝尔所说,“每个社会都试图建立一个意义系统,通过这个系统,人们可以展示自己与世界的联系。这些含义规定了一套目的。它们要么像神话和仪式一样解释共同经验的特征,要么通过人类的魔法或技术力量改造自然。”“在这些领域失去意义会造成混乱局面。这种情况是无法忍受的,它迫使人们尽快追求新的意义,以防止所有剩下的都变成虚无主义或空虚。”[4] (P197)在不同的社会,不同的意义系统会被凸显出来。然而,一个意义系统崩溃的社会肯定是一个不稳定的社会。因此,任何具有生命力的社会系统都必须具有强大的意义系统。今天,捍卫社会主义的存在,绝不是鹦鹉学舌般的简单工作,而是一项创造性的劳动。如果在过去引用经典著作就能达成共识,那么在今天,不要说政治说教不行,就算是任何稍微缺乏原创论证的思想著作也很难产生影响。如果说在过去,充分发挥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批判功能来批判现实是需要勇气的,那么在今天,充分发挥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功能来捍卫现实也是需要勇气的。其实批判功能和防御功能是分不开的,关键在于你防御谁。

当我们在实践中发扬革命传统,努力认同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时,无疑是对某些流行风尚的勇敢批判。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批判精神是科学地超越资产阶级狭隘视野的实践精神。既不是否定一切的“虚无”,也不是与私利捆绑在一起的“实用主义”。历史一再证明,从自己的想象中超越现有并不难,更难的是允许自发性推己及人地认同现实。难的是真正超越现有。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科学精神和批判精神的有机统一,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重要特征,也是马克思开辟的唯一能够超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科学社会主义道路。从这里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功能和意识形态功能是统一的,分裂二者的统一必将导致马克思主义的“分裂”,危及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

2.马克思主义与反马克思主义的冲突是手段与技术之争还是“普遍现实利益”与既得利益之争?

当代意识形态冲突主要是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三种理论力量之间的冲突。最尖锐的冲突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和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冲突。这种冲突从来就不是没有实际价值的文字游戏,而是与对社会发展和历史进程的不同理解有关的重大分歧。马克思通过科学研究为我们指明了发展人类社会的必由之路,而西方自由主义理论家认为西方自由民主制度是人类的终结制度,人类理性已经无法实质性地完善西方自由民主制度。他们得出结论,尖锐的意识形态冲突不再存在,因为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所谓“意识形态终结论”和“历史终结论”由此而来。这个最终结论,既是理论家的乐观想象,也是西方社会从民间到政府的普遍情绪。马克斯韦伯是较早卷入意识形态终结的思想家。他认为,近代以来,在西方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中,从强调价值理性到实现最高价值再到强调工具理性,即注重实现目标的有效手段,客观上已经预示了现代社会意识形态的全面衰落是现代化的必然结果。各种信仰价值都被工具理性无情地“祛魅”了。马克斯韦伯之后,卡尔曼海姆是第一个系统提出意识形态终结论的西方学者。在《意识形态与乌托邦》一书中,曼海姆讨论了意识形态衰落和乌托邦消失的原因,指出完整的理论正在被分割成一些实用主义的理论。曼海姆分析的逻辑基础实际上重新论证了韦伯的观点,即工业化必然导致价值理性向工具理性的转变。他预言,如果一个社会能够发展到产业结构的高级阶段,从而具有一定的灵活性,使社会底层的人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下层阶级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寻求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冲动就会逐渐减弱。无论这种优越的工业化社会组织形式是通过赋予下层阶级一些权利就能充分保证他们相对较好的生活水平的资本主义社会,还是这种资本主义首先转化为共产主义,两者都没有区别。曼海姆还指出,政治领域的这种发展必然与精神生活的形式齐头并进,知识阶层将越来越失去意识形态因素和乌托邦冲动。曼海姆在1929年注意到的社会趋势,在二战结束后的西方社会似乎已经成为现实。在宗教、经济、政治上,人们不再相信各种“价值理性”具有非凡的魅力。社会思想的正统性和政治权力越来越表现为世俗的“工具理性”。人们不再热切关注利益的合法性,而是如何分配的操作性问题。诚然,当代的利益冲突有手段和技术问题。比如,没有发展和利益,利益无从谈起,但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正当性。第一,历来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生产等合法手段获取财富以满足生存发展的需要,另一种是通过掠夺等非法手段占有财富以满足私欲的恶性膨胀,在当代也不例外。第二,两种利益的对立必然表现为多数人的普遍利益和少数人的特殊利益的冲突。第三,每一种利益都需要捍卫自己的存在。最大多数人的普遍利益是最重要的因素,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辩护;个人利益具有终极和至高无上的价值,是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辩护。第四,经济全球化下经济增长与南北差距扩大并存,证明当代世界远未解决公平问题。无条件承认经济全球化和当今世界政治经济秩序,本身就是西方意识形态主导的产物。因此,今天,它是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年。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年。

[3]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年。

4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的文化矛盾[M]。北京:三联书店,19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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